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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相片Gene Ku 簡兢谷

ALICE RENAVAND 巴黎歌劇院史上最非典型的ÉTOILE明星舞者私密專訪


談到l’Opéra de Paris巴黎歌劇院Étoile 明星舞者Alice Renavand (愛麗絲·赫納丰),就不能不提到法國最重要當代編舞家 Angelin Preljocaj 安傑林·普雷祖卡所創作的經典現代芭蕾舞碼「Le Parc」(法文意旨”公園”,國內將此齣舞碼翻譯成「花園誘惑」),2013年,Alice Renavand當時33歲,在巴黎歌劇院主演此齣穿梭於古典與當代的舞碼「Le Parc」後,身上還穿著演出造型18世紀宮廷服褪下後的白襯衣,赤裸著雙腿與雙腳,這位帶有越南血統具有坦承美感的法國女舞者無預期地在舞台上與觀眾前被巴黎歌劇院授與至高無上的Étoile 明星舞者頭銜。編舞家 Angelin Preljocaj 安傑林·普雷祖卡從Alice Renavand還是Quadrille舞者 (四人一組的群舞者) 時就默默地為Alice Renavand ”佈局” 演出重要角色的機會,這位在80年代崛起深受法國群眾喜愛的當代編舞家是Alice Renavand舞蹈生涯中除了德國現代舞第一教母Pina Baush碧娜鮑許外第二個恩人。四分之一個世紀前,這齣為巴黎歌劇院製作的當代舞碼「Le Parc」於1994年首度登上舞台,當時編舞家Angelin Preljocaj 安傑林·普雷祖卡37歲,他將Mozart莫札特的古典樂章透過7位女舞者與7位男舞者加上兩位男女主角舞者的肢體舞出愛情的風景,這幅愛情的風景啟發自1654年法國女作家Madeleine de Scudéry文學著作「Clélie」中的那一幅"Carte du Tendre"愛情地圖,必須穿越”陌生”的樹沼到達”危險’的河流去獲取”柔情(Tendresse)”或”偉大的心(Grand Cœur)”。男與女的世界,從相遇,誘惑,躲迷藏,崩離,到卸下心防的情慾感官;古典與現代的世界,就像巴黎歌劇院學院派的正統與Angelin Preljocaj 安傑林·普雷祖卡舞團特有的當代肢體語彙彼此交錯。而Alice Renavand巧妙地在舞碼「Le Parc」裡標誌出古典中的當代風格,從外形到舞蹈技巧,Alice Renavand是巴黎歌劇院史上最具非典型特質的Étoile 明星舞者。


除了亞洲血統,33歲時被授與Étoile明星舞者頭銜的Alice Renavand算是大器晚成,從小就在巴黎西區近郊離家不遠的Conservatoire de Saint-Cloud舞蹈學校學習芭蕾,從此深深愛上芭蕾,在一次特殊的機會,巴黎歌劇院舞蹈學院的老師來到她習舞的學校舉辦workshop研習營,建議Alice Renavand的父母試著將她送進巴黎歌劇院舞蹈學院更能激發出她的舞蹈淺力,媽媽還算贊成,但爸爸非常不同意Alice Renavand將芭蕾作為人生的目標,因為Alice Renavand的學業成績非常好,然而Alice Renavand跳芭蕾的意志堅定,爸爸妥協後只給她一次甄試的機會,如果沒有通過就必須回到正規學校繼續好好念書,結果如大家今天看到的,Alice Renavand一次甄試就通過進入巴黎歌劇院舞蹈學院。當年的小Alice Renavand在巴黎歌劇院舞蹈學院如魚得水,住在學院宿舍的期間甚至愉快到會忘記打電話給父母,一直到1997年,她17歲時,晉升至學院的first division高級組,開始加入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的”le corps du ballet” 群舞者,然而此時的Alice Renavand開始面臨人生考驗,難以適應舞團成員小團體,面對周遭異樣眼光及嫉妒氛圍,Alice Renavand嚴重憂鬱封鎖起自己,體重暴增20公斤,開始萌生退出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的意念,而此時她生命中第一位恩人,鼎鼎大名的現代舞第一教母Pina Baush碧娜鮑許來到巴黎歌劇院挑選舞者,獨具慧眼地鼓勵Alice Renavand並讓她參與演出著名舞碼「Le Sacre du Printemps春之祭」的要角,重拾自信的Alice Renavand回到巴黎歌劇院慢慢恢復正常體重,一步一步找到自己的位置,當時的巴黎歌劇院正開始讓越來越多當代編舞家作品登上舞台,這些當代舞碼也常常選擇非Étoile 明星舞者的成員演出要角,也就是在這段時期,Alice Renavand受到法國當代編舞家Angelin Preljocaj 安傑林·普雷祖卡的有心幫助得到許多重要的演出機會,這些累積不僅讓Alice Renavand反向從當代舞碼重拾她失去已久的古典舞碼的演出經驗,更讓Alice Renavand通過幾個芭蕾舞團中嚴格的階級晉升,在2004年成為 ”coryphée”群舞主舞者,2005年成為 “sujet” 飾演配角舞者,2012年成為“première danseuse” 首席舞者,直到2013年演出Angelin Preljocaj 安傑林·普雷祖卡的舞碼「Le Parc」後被授與Étoile明星舞者頭銜。這一切都被耽誤了許多年,這一切也都來的有一點晚,然而也是這般的命運,讓Alice Renavand成為巴黎歌劇院史上非常不流俗又獨具當代感的Étoile 明星舞者,操著當代舞腔調的古典舞步,那些失去自信的日子造就了她今天踏實的優雅。


我有至高無上的榮幸接受l’Opéra national de Paris巴黎歌劇院的邀約,來到巴黎市中心第九區鄰近拉法葉百貨的Opéra Garnier加尼葉廳院這棟令人歎為觀止的新巴洛克建築,走進鮮少對外曝光的Étoiles明星舞者專屬休息室,17間明星舞者專屬休息室中,Alice Renavand的專屬休息室是11號,在這個私密的空間,Alice Renavand很溫暖也很自然地與我分享暢談她明星舞者身份外的另一個面貌。


能在Étoiles 明星舞者的loge專屬休息室一起聊天真的是一種特權,專屬休息室只有明星舞者才能擁有嗎?


A: 真的是非常幸運的待遇,Étoiles 明星舞者的loge休息室是單人的,“sujet” 飾演配角舞者和“première danseuse” 首席舞者的休息室是雙人的loge,”coryphée” 群舞主舞者的休息室就是一起共用的。


一年當中有沒有不工作的時期?


A: 每年7月15日到8月28日是我們完全不工作的時期,我們只能在這段時間放假,不能有其他選擇,因為歌劇院也是在這段時間關閉休息不作演出。

我在網路上看過一張妳與Karl Lagerfeld卡爾拉格斐和另一位男舞者的合照…


A: 那個舞者就是我男朋友,他也是巴黎歌劇院的舞者,但他還不是Étoiles 明星舞者,那天晚上他其實是代替另一位舞者上場表演,然後我們兩人與Karl Lagerfeld在舞台上合照。 ( 筆者註: 這張合照的產生是,當時2016年巴黎歌劇院將美國芭雷舞教父George Balanchine喬治巴蘭欽在1966年創作的舞碼 Brahms-Schönberg Quartet 布拉姆斯–荀貝格四重奏重新搬上舞台,並邀請Karl Lagerfeld卡爾拉格斐設計芭蕾舞劇服, Alice Renavand 穿上卡爾設計的芭蕾舞劇服表演後在舞台布幕後與卡爾一起聊天。)


所以妳和妳男朋友天天見面,從巴黎歌劇院工作到家裡?


A: 是,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一起生活,回到家裡當然免不了會繼續聊芭蕾,但是還有更多其他共同的興趣,我們並沒有太封閉在芭蕾舞的圈子裡,我們常常一起看電影。


妳喜歡什麼類型的電影?


A: 我喜歡film d’auteur (作者論風格電影),也喜歡Marvel (漫威電影宇宙系列),還有動畫,而我男朋友他則非常需要看恐怖片,一開始我有點無法忍受,現在我變得還蠻喜歡的。大體來說,除了一些法國喜劇電影不太能吸引我,我喜歡的電影類型還算多樣化。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音樂?


A: 我非常喜歡電子音樂,大概因為我是1980年出生的,所以電音在我的淺意識裡。我也喜歡歌劇,讓我在巴黎歌劇院裡工作後再樂意地再進入巴黎歌劇院看表演,歌劇雖然有點長,常常一看下來就是四個小時,看完還是很開心。我喜歡從舞台下來坐在觀眾席上的感覺,用公眾的角度來觀賞演出是很重要的。


妳現在講的是歌劇,但巴黎歌劇院其他的舞蹈演出,妳也會坐在台下當觀眾嗎?


A: 只要我有時間我一定會,在巴黎歌劇院裡工作的優勢利益是,只要有觀眾突然缺席空出位置,我們都可以去坐。

當妳在台下欣賞其他舞者,或者說妳同事們的演出,會有某種投射嗎?


A: 如果是古典芭蕾就會,因為我們太熟悉每個環節,看著台上的演出就會去想如果是我的話會怎麼去跳,甚至在內心評判,這是免不了的。看著自己的同事舞者在台上自我蛻變成長,越來越美,是一種滿足。然而我在欣賞當代舞時就不會有這種投射,我會讓自己跟著台上舞者去起伏,或者是根本就不喜歡,覺得很差,我說的差是舞碼本身,不是舞者,所有舞者對我來說都是很棒的。

排練期過程中妳們的飲食狀況如何?是不是像我們在電影黑天鵝看到的那樣…


A: 不不,老實說真的因人而異,的確每個舞者為了調適跳舞的狀況會調整飲食。當初我剛進入巴黎歌劇院擔任 ”le corps du ballet” 群舞者時,胖了20公斤,那跟精神狀況有關,也必須強迫自己在飲食上有更多注意,舞者中確實有些女孩會有厭食症,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成熟,對自己的了解更多,就不會那麼害怕,可以告訴自己其實我可以吃得正常。我們通常避免喝白酒,因為白酒對肌腱不好,但是偶爾還是會喝一杯,芭蕾舞者的狀態是很奇特的,體力上我們必須像是運動員,但又具有藝術家性格,喝上一杯酒或抽一根菸是很容易發生的事,我們有需要享受生活的那一面,因為芭蕾舞除了身體,還有太多太多其他層面的事。總而言之,的確,舞者的胃是比較小的,我們長期在身體上的鍛鍊運作方式,會讓胃縮小,看到漢堡薯條的瞬間會想吃,但是身體會馬上告訴我們其實自己並不想吃,我個人真的覺得身體會告訴我們所有事情,如果我的身體告訴我想吃糖,我就一定去吃,必須去聆聽身體的需要。多數時間我都吃乾果穀片,因為通常我們沒有時間吃午餐,再加上我不太吃早餐,到了下午這是補充體力最快也最無負擔的選擇。我一天當中唯一正常的一餐就是晚餐,白天真的沒有時間用餐,然而一旦我開始用餐,就是像一般人那樣正常地吃,不會強迫自己去避諱哪些不該吃。


妳是帶有亞洲血統的法國人,母親是越南人,父親是法國人,雖然身為百分之百的法國人,有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會讓妳感覺自己有亞洲人的部分?


A: 當我狀態不是很好的時候,需要有舒適感覺的時候,我就特別需要亞洲食物,需要白米飯,我甚至有一個電鍋在這裡(Alice的明星舞者專屬休息室),只要我一煮白米飯,整個走廊都聞得到,所有女孩就會說「Alice在loge裡煮飯了」,我需要這種舒適,我太喜歡亞洲食物了。

在個性上呢?妳是否有亞洲人的一面?


A: 我對亞洲女人的印象總是她們都比較服從,尤其看到我外祖母一生都奉獻給我外祖父,比較起來就覺得自己的性格沒有那麼亞洲。但我是很照顧人的,我喜歡那種去打理照顧的感覺,我需要付出全部給跟我一起生活的人,可能這就是我性格上稍微比較亞洲的一面。


除了電鍋,我看到在妳的loge (專屬休息室)裡還有一台縫紉機,妳經常需要自己縫東西嗎?


A: 常常需要縫補芭蕾舞鞋,有些舞者會拿到外面請人處理,但我習慣自己做,除了芭蕾舞鞋,我也會自己縫補修改一些舞衣。我們從小在芭蕾舞學校在沒有爸爸媽媽一旁照顧下就必須學會自己處理這些事情,舞者們都在很小的時候就養成自治的習慣。

因為妳的風格是巴黎歌劇院中少見的現代感,我總是感覺妳在Étoiles 明星舞者群裡永遠像是個新血輪…


A: 喔真的一點都不是,Étoiles 明星舞者退休的年齡是42歲,我是1980年生的,所以已經離退休不遠了。


那妳是否已經有從巴黎歌劇院退休後的安排想法?


A: 有,我想成立一個自己的舞團,只網羅老舞者,退休的舞者,因為我看到許多年紀超過42歲的舞者依然跳得很棒,有許多舞碼也非常適合成熟的舞者。


那將會是一個古典芭蕾舞團還是現代舞團?


A: 現代舞團,超過42歲跳芭蕾的確會有一些侷限,同時在成熟的年紀,我們會更適合朝實驗性的方向演出。



巴黎歌劇院Étoile明星舞者 Alice Renavand 身著CHANEL Haute Couture 高級訂製服在

Le Palais Garnier 歌劇院建築屋頂

Photo攝影 - Ophélie Rondeau|Styling 造型- Gene Ku 簡兢谷




巴黎歌劇院Étoile明星舞者 Alice Renavand身著CHANEL Haute Couture 高級訂製服在l'Opéra Garnier巴黎歌劇院大廳迴廊

Photo攝影 - Ophélie Rondeau|Styling 造型- Gene Ku 簡兢谷



巴黎歌劇院Étoile明星舞者 Alice Renavand身著CHANEL Haute Couture 高級訂製服與私有粉膚色芭蕾舞鞋在l'Opéra Garnier 巴黎歌劇院le grand foyer鏡廳

Photo攝影 - Ophélie Rondeau|Styling 造型- Gene Ku 簡兢谷


巴黎歌劇院Étoile明星舞者 Alice Renavand演出舞碼「Le Parc」

© Agathe Poupeney _ OnP



巴黎歌劇院Étoile明星舞者 Alice Renavand在舞碼「Le Parc」中的宮廷造型

© Agathe Poupeney _ OnP



By Gene 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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